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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2、宮裏的人,沒一個簡單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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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時激憤,蘭芽待得仰望冷宮殿頂,心情反倒平覆了下來。

細細思量,月月到冷宮來又何嘗只是大包子一個人所能促成的事?這裏裏外外的人:吉祥、廢後,甚至皇上,興許都安了這個心。

蘭芽便沒有進去,只吩咐大包子,讓他將月月帶出來。

大包子一怔:“公子既然已經來了,何不入內一見?”

蘭芽輕笑一聲:“你們都有本事將月月帶來,又何必非要我也踏足其內了?丕”

他們將月月帶來,還不是等於已然將她牽扯進來?!

大包子聽出蘭芽口中冷意,倒也只是淡然一笑:“蘭公子不想進門,我也明白這內裏的意思。蘭公子跟吉祥這些年總存著心結,蘭公子不想見吉祥也是有的。只是我也是為蘭公子著想,畢竟這冷宮不只是吉祥一個人的住所,好歹還有吳娘娘。婕”

“就算吳娘娘是冷宮廢後,可是好歹吳娘娘是皇上的元配皇後,這後宮上下無人心下不敬重。蘭公子就算不必給吉祥面子,總歸也不好連吳娘娘也不見。”

蘭芽靜靜凝視著大包子。

從去草原到現在,前後兩年多的時間,再回轉來,原來他們這茬人都長大了。從前這一群小孩兒,如今都泯去了年少的天真。

便是這次去遼東之前,大包子在她面前還是自稱“奴儕”,至少也是“下官”的,而這一次回來,他已經當著她的面,一口一個“我”地來自稱了。

蘭芽便點了點頭。

也好,人總要長大。

“包良,你說的有理。可是你這說辭未免太低估了吳娘娘。吳娘娘又豈是如你所說的那樣小肚雞腸之人?反過來如果吳娘娘真的是那樣的人,她又怎會重開宮門迎納吉祥?”

大包子被問住,無言以對,便也只能點頭:“好,我這就去帶月月出來。”

不多時,煮雪抱著月月出來,遙遙看見是蘭芽,便歡喜得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,深深一禮。

蘭芽控制著,伸手扶起煮雪,只哽咽著能說出一句話來:“辛苦你了。”

月月楞楞望著蘭芽。

蘭芽走的時候,月月還不到一歲,這一別就是一年,月月怕是都不認得她了。

蘭芽心下對月月實在歉疚,伸手將月月抱進懷裏,柔聲說:“月月,是我,是……”

煮雪急忙用手肘拐了蘭芽一下,蘭芽便也會意,只能忍住難過,低聲跟月月說:“叫——公子。”

此時此刻她真是恨死了自己這不男不女的身份,不能聽自己的孩兒叫一聲娘,甚至也不能聽月月喊自己一聲“姑姑”。

月月瞪大眼睛望著蘭芽,良久良久,才怯生生地叫了一聲“公子”。

可是叫完了,隨即就轉頭去望煮雪,想要回到煮雪的懷抱裏去。

小孩子都是怕生的。

蘭芽閉上眼,可是她不是生人啊……

煮雪輕嘆一聲,上來接過月月,低聲提醒蘭芽:“咱們走吧。有什麽話回去再說。”

蘭芽便也回神,擁著煮雪和孩子一同轉身的當兒,她回眸望了一眼冷宮。

那立在門內的吉祥,烏洞洞的目光追來。

回到靈濟宮,蘭芽直接將煮雪和月月接進自己住的觀魚臺。

煮雪一楞:“這是你與大人的寢殿,你幹嘛把我帶來?”

四下一看,竟然已經都沒有了大人從前的那些物件兒,煮雪便急了: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蘭芽定定凝視煮雪:“大人不會再回來了。”

“你說什麽呢?!”煮雪有些要急。

蘭芽捉緊了她的手,輕輕按了按。

煮雪這才轉過彎兒來,卻跟著也是紅了眼圈兒:“那你呢?”

蘭芽笑了:“我還能怎樣呢?我自然會留在這京師,留在靈濟宮裏,留在皇上眼前兒。唯有這般,皇上才能安心。”

煮雪深深垂下頭去:“那你什麽時候才能離得開?”

“什麽時候?”蘭芽搖頭一笑:“除非皇上駕崩之後。”

煮雪咬牙:“那還要多少年?!你就不能自己跑了?”

蘭芽靜靜凝望煮雪:“我若跑了,皇上又如何肯放得過大人?又如何肯放得過大家?唯有將我攥在掌心,才能叫皇上安心。”

她輕嘆一聲,遙望窗外,北方天際:“建文一脈,三代顛沛流離,在自己的疆土上卻無家可歸。這樣的日子,夠了,我不會再叫它重演。“

“可是代價卻是你!你難道要一生都要坐在這沒有盡頭的牢獄裏?”

蘭芽卻淡然一笑:“值得。”

煮雪忍不住,將月月塞給蘭芽,扭頭奔進臥房去大哭了一場。

聽著那嗚咽的哭聲,月月悄然擡眸望著蘭芽,怯生生地問:“姨娘她怎麽了?姨娘是哪兒疼嗎?”

蘭芽

tang將月月摟進懷裏,輕輕撫著她的法頂:“月月啊,你記住,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哭泣都是因為疼,也不是所有的疼都要哭出來。有的疼啊,你只能悄悄地都埋在自己心底,永遠不能讓敵人看見。越是疼得狠了,卻偏偏不能掉眼淚,只能笑。”

月月太小,這樣的話她必定聽不明白,所以蘭芽這話實則都是在說給自己聽。卻沒想到,那小小的月月卻在蘭芽懷裏揚起小小的俏臉:“是,月月記住了。”

歇了個下晌,用過晚飯,煮雪這才平覆下來,跟蘭芽絮絮說著這一年來宮裏的事兒。

頭一宗自然就是皇上忽然改了性情,開始大寵六宮,後宮中許多嬪妃得了玉露,傳出了喜訊。

頭一遭兒的恩惠就在僖嬪邵氏頭上,她這一個月內就將臨盆。到時候若是個公主還好,若是個皇子……那就又是一場不敢預估的宮內混戰。

更何況,即將出世的皇嗣又不止僖嬪一個的孩子啊。

蘭芽聽得也是忍不住挑眉。

皇上心,海底針,太難猜。

反過來便更加覺得皇上對於吉祥母子的態度更值得玩味。

蘭芽便問:“月月是怎麽去的冷宮?你怎麽也不攔著些?”

煮雪便也嘆氣:“冷宮的幹系,你早囑咐過我,我心下自然也是百般的小心。若依著我自己的意思,月月自然是怎麽也逛不到冷宮去的。只是我也沒想到皇上是當真那麽喜歡月月,月月在宮裏簡直是皇上的膝上寶,皇上寵愛得宛若己出。”

“皇上的這份兒心意,下頭的人自然也都看得明白。於是每次我帶月月去乾清宮,都輪不到我自己再帶著月月,禦前那幫子人都搶著哄月月玩兒。大包子尤其如此,每次去都趴地上心甘情願給月月當馬騎,月月便格外喜歡大包子……”

說到這兒,煮雪有些哽咽了。蘭芽便也明白,月月格外喜歡“騎馬”的緣故,何嘗不是孩子在冥冥之中還記著自己從草原逃生而來,一路都是在馬上呢?

蘭芽便也嘆了口氣,“皇上也不攔著?包良終究是禦前的人。”

“皇上非但不攔著,反倒還說月月與他有緣,說他小時候也是喜歡這麽玩兒,那時候都是身邊兒幾個耿耿忠心的老人兒才這麽馱著他,整夜整夜地滿地爬……”

蘭芽微微皺眉,想起公孫寒。想起“寒”這個禦賜的名字的由來。

只是即便是那樣的老人兒,皇上還是該整治就給整治了。

所以說這世上最重是君恩,最薄的亦是君恩。順王者生,逆王者死無葬身之地。

曾經的恩寵都換不來善始善終,從前的公孫寒如此;現如今的大人也是這樣。於是決不能坐以待斃,必定要提前綢繆,否則悔之晚矣。

煮雪繼續道:“那天皇上要問我的話,就叫大包子陪著月月出去玩兒。皇上的話問了許久,大包子和月月就也出去了許久。等我終於回完了皇上的話,出去尋大包子和月月,才聽得段厚低低對我說,叫我趕緊去冷宮吧,此時說不定攆上去也還是晚了。”

煮雪現在說到這件事兒還在懊悔:“是我對不起你,也是我對包良沒防備住。”

蘭芽卻輕輕搖了搖頭:“不怪你。也未必怪包良。這個主意倒不像包良自己想的,八成是吉祥的主意,大包子執行罷了。”

蘭芽說著卻隨即還是搖了搖頭:“實則就算是吉祥的主意,也不打緊,以她現在的情勢也翻騰不起什麽波浪來。我倒更擔心是皇上自己的主意。不然他拉著你問那麽長時間的話做什麽?”



【稍後第二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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